書名:一朵搆不著的雲

原文書名:


9789864453337一朵搆不著的雲
  • 產品代碼:

    9789864453337
  • 系列名稱:

    釀小說
  • 系列編號:

    109
  • 定價:

    340元
  • 作者:

    陳司亞
  • 頁數:

    276頁
  • 開數:

    14.8x21
  • 裝訂:

    平裝
  • 上市日:

    20190711
  • 出版日:

    20190711
  • 出版社:

    釀出版-秀威資訊
  • CIP:

    863.57
  • 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
  • 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
  • 聯合分類:

    文學類
  •  

    ※缺書中
商品簡介


佛家有「大愛」,基督有「神愛世人」,孫中山有「博愛」。
如果沒有愛,這世界多麼恐怖!

書中共收錄15篇中短篇小說,以「愛」為中心,有無私大愛、小情小愛;有看得見的愛、也有看不見的愛。作者透過溫厚、細膩的文字,點出愛的真諦。每篇文章情味雋永,讓人意猶未盡。

「一架民航機像特意來打個招呼似的在窗外的低空上打了個旋,然後就頭也沒回的飛遠了,留下來的,只有一朵雲,一朵抓也抓不住搆也搆不著的雲。」
                                              ──〈一朵搆不著的雲〉

作者簡介


陳司亞
民國二十年生於江蘇泗陽。來臺後投身軍旅,自修不輟,終於登上寫作堂奧。其文學作品,文思寬廣,包含小說、散文、歌詞、電影及電視劇本等類別。
著有《拒絕失敗》、《梅影》、《四海親情》、《炎黃子孫》、《柳家寨》、《愛能超越一切》、《春釀》。

【得獎經歷】
.「革命文藝」小說徵文第一名
.「自由青年」散文徵文第一名
.「新生報」交通安全徵文第一名
.「明道文藝」散文徵文社會組第二名
.第三屆陸軍文藝金獅獎
.第九屆國軍文藝金像獎短篇小說銀像獎
.第十三屆國軍文藝金像獎電視劇本銀像獎
.國際獅子會德國華僑總會散文第一名
.「中國時報」淨化歌詞徵文第一名
.中華民國電影基金會電影劇本徵文第一名

商品特色/最佳賣點


年過八旬的老兵作家,集結數十年來創作精華,用對文字的熱愛,創造出充滿生命力的文章,呈現社會百態與人生歷練。

書籍目錄


自 序

一朵搆不著的雲

傻叔

翡翠戒指

芳鄰

孽緣

不要小看了自己

沒有開始的結束

幻與夢

一張畫片

求職記

福壽山上

祈禱

魔手

飲水思源

我是老三

愛情 愛情

推薦序/導讀/自序


│自序│

  我熱愛寫作,甚至將自己的心血與腦汁,都一點一滴的注入作品中。我的作品內容,大都是「勵志」為經,「博愛」為緯。希望形成一種社會風氣,處處溫馨可愛,處處散發出「春風又綠江南岸」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色。
  科學進步,日新月異,自手機及電腦陸續登場,真是霞光萬道,世界突然明亮起來,給社會帶來很多方便與樂趣。家家戶戶,無不人手一機,老少咸宜。但也產生排斥作用,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首當其衝的就是書籍、報紙與雜誌等等,無不紛紛中箭落馬,其情可悲。
  時尚是一時的,最明顯的就是歌唱節目,個個都是一代天驕,令人仰慕;但也令人焦慮。只有文化才是永遠的,比如從堯、舜、禹、湯、……直到唐、宋、元、明,興廢輪轉,一代一代傳承下去,中國還是中國。直到滿清入關,他們捨本逐末,把自己的文化全部棄若敝屣,不但重用漢人(如袁世凱、李鴻章、曾國藩……)、漢文、漢語,以及一般生活習俗,無不廢舊更新,就連手足之親的王爺,大都在府中「坐以待幣」,沒有進言的機會。由孫中山領導的國民革命軍一起,勢如破竹,他們戰敗之後,滿清從此滅種滅族,在地球上永遠消失了,由此可見文化是多麼的重要。如果稱「文化為立國之本」,誰曰不宜?
  英國最偉大的作家莎士比亞,是英國的國寶。英國人謂可以沒有國土,但不可以沒有莎士比亞。他的詩作劇作兼擅,取材人間,直指人心,永垂千秋。
  美國對作家之推崇尊重,遠勝於教授。因此很多作家都把自己的著作印在名片上,於此可見一斑。其他諸如英國、德國、法國、日本、韓國……對作家的尊重與待遇,高出我國近十倍。
  凡事有其本末,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如今我已年屆九旬,廉頗老矣,尤其在這「萬般皆下品,惟有藝人高」的今天,作家大都退避三舍。然而,我總以為,如果文化沒有了,國家忘了,我們以及我們的子孫何去何從?
  孫中山曾說過,讀書人就是要發揮知識的深度與廣度,表露出卓然不群的風格,成為一個國家文化的脊梁骨!
  孤獨執著如我者,追尋不可能的完美,其風格自許,飄然於世俗成敗之外,亦可自得其樂也。
  現在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歌聲:「妳是我的小蝴蝶,我是妳的小阿飛……」「不看妳的眼,不看妳的眉,看了心裡都是妳,忘了我是誰……」這些那些,不是靡靡之音是什麼?只要會唱兩首歌,就是一代天驕,富貴榮華全有了。
  我並不是說「愛情」的歌不好,譬如元朝管道昇寫的「你儂我儂」,由李抱忱作曲。詞意深雅,綺麗綿密,情深意重,令人感動。
  我也不是鄙視「愛情」,我自己還出版一本書;《愛能超越一切》,由美國瀛舟出版社出版。我也寫過一首歌:〈愛的天地〉,由劉冠霖主唱。本書內亦有(愛情 愛情),由此可見。我常謂愛是人類最高貴、最誠摯、最值得歌頌的一顆心。如果世上沒有愛,一個個都如同行屍走肉,多麼恐怖!
  只是愛的動機、愛的內涵,愛的使命為何?
  佛家有「大愛」,基督有「神愛世人」,孫中山有「博愛」。我怎敢冒犯世人,引來眾矢之的。
  但是,我也堅持一個原則;不踰矩。
  我們固有的文化,已面臨斷層,如果我們仍然愚蒙不知,文化界的菁英就該挺身而出,主持正義。滿清滅族,豈可視而不見。
  再說一個成功的人物,只要能為一個目標,努力不懈,盡心盡力,成功也好,失敗也好,都有值得人尊敬的理由。
  在時間不停的向前滾動時,我們就該為自己找定位。
  話似乎扯遠了,應該言歸正傳。出版社與作家,原是同甘共苦,相濡以沫,誰都不能千山我獨行。但是出版社為了生存,謹慎一點,嚴格一點,也是勢在必然。他們常常自嘲:「我們多出版一本書,就多一份『不動產』」。這是句令人鼻酸的幽默!
  我這份文稿,可能使編輯諸公傷點腦筋。其實我的心裡也忐忑不安。我默禱:我們這塊土地不要成了文化沙漠,更不要讓沙漠成了抹殺文化的兇手!

                                                          二○一八年十月七日

文章試閱


〈一朵搆不著的雲〉

  西北風和寒流在通力合作之下,把樹梢的葉子快剪光了,剩下乾枯枝椏的影子,凌亂的貼在透明的玻璃窗上,那樣瘋瘋傻傻的搖著,搖出一把蒼白的寒意。也許是一整天的勞累,吳燕感到一份倦意從心底昇起,緩緩地向四肢擴散。她躺在床上,但並沒有睡意,因為在疲倦中混雜著那許多難言的回憶。那回憶是甜蜜的,也是辛酸的。
  思想像一些不著邊際的游絲似的浮游著;自己是二十歲到這裡來的;那正是個發光發彩蝶翼般的年齡,一晃已經十五年過去了。十五年,是的,十五年對一個女人來說;從二十歲到三十五歲的女人來說,這段時光該正是「一寸光陰一寸金」的時光。然而,這些黃金卻像一捧水似的從自己的指縫間漏得精光。懊悔於當初的盲目和厭倦這項長期操勞的工作了嗎?沒有,一點也沒有,除了一些淡淡濛濛的悵惘而已。在她的腦子裡總是湧著這樣的直感:兒童是我們最大的快樂和財富,誰能瞭解眼看著一個個小生命一天天成長的喜悅呢?有人說撫養兒童是件苦差事—勞苦而功不高的苦差事;天生一顆愛心的她,卻一直認為撫養孤兒是件一本萬利的樂事。
  然而,自己卻要離開這裡了,而且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且永遠永遠。離情像根鐵鍊似的把自己痛苦的鍊著,不過痛苦歸痛苦,這次是非走不可的了。這不光是因為他是個年輕有為的僑商,而是他那份難得的敦厚,況且自己已將失去華光的年齡。「還等什麼呢?為了孩子?難道你就從來也不想想自己麼?」光真不只一次的這樣問過自己:「那邊的事務總不能老是沒人料理,實在不能再拖延了。除夕就結婚,年一過我們就回紐約去,好麼?」怎麼不好呢?真的,還等什麼呢?「好!」自己是這樣肯定回答他的,心裡也這樣決定了。五年前就曾結識一個對自己很中意的華僑,自己對他也很不錯;不錯到連睡夢中都會夢到他。後來一談到要出國,自己就直搖頭,原因是自己實在離不開那些孩子;那些孩子也離不開自己。而現在,卻顧不得這些那些了,正如光真所說的:也該為自己想想了。
  再過十八天,再過十八天就是除夕了。除夕結婚,這真是件鮮活事兒。現下時代進步了,鮮活事兒也多得不算是鮮活了,比方在飛機上結婚的,火車內結婚的,山頂上結婚的不都大有人在?不過也不知道那天是不是個好日子?黃光真大概是不會想到看看黃曆的,在國外久了,恐怕連這個名詞都忘了吧?其實不看也好,結婚天天都是黃道吉日,也不見得個個都好到底的。小明他媽還不是,批八字、看生辰、翻黃曆,樣樣都做到了,結果呢?結果還不是鬧到法院裡離了婚!這些迷信在科學時代的今天,也該是壽終正寢的時刻了。吳燕心中的喜悅和興奮發酵似的鼓湧著。無論是神經裡、血管裡和筋脈裡,都有著一種屬於成年未婚的女人時常在睡夢中的湧動。令人暈眩的湧動,是一種神祕而又捉摸不住的模糊恍惚,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在溫柔的愛的感受中,如搧動的蝶翼,熠盪出細細碎碎的迷離。啊!雲一樣,霞一樣,虹一樣的奇幻而又真實。就是那樣的吧?糖一樣,蜜一樣,花一樣的溫馨而甜美。她真想去問一問那些「過來人」。問誰呢?怎麼問法呢?不管怎樣,反正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就要擁有那些了。別的不說,三十五歲的女人吶,光憑這一點,就該叫人非吃幾粒安眠藥是沒法睡覺的了。她很疲憊,倦意也濃,游絲似的思想仍在不著邊際的浮游著。她的眼瞳中忽然現出一幅幅詩樣畫樣的景緻;那綻開火紅櫻花的高山,那騰空而起的吊橋,那直垂而下的瀑布,在那山、那橋、那瀑布的背景裡,畫著一對手挽手、肩并肩的情侶,男的是光真,女的是自己。兩個人貼得那麼緊,兩顆心也貼得那麼緊,像露珠和草葉似的依偎著,像星星和月亮似的相伴著……此刻光真睡了麼?他會跟自己一樣的雖然疲憊不堪,睡意很濃,但還睜大眼睛在想著這些那些麼?她真想起身打個電話;問問他是否也是這樣?也許他已經睡了,男人大都不會像女人這樣,有了一點點什麼就會天一下地一下的瞎想。她正猶豫著,電話鈴突然的響了起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在她起身的剎那,笑意早已搶先躍上她的嘴角了,彷彿水彩筆點在宣紙上,一下子就漾了開來。她剛握起聽筒,對方已經在說話了:
  「請問是××育幼院嗎?」聲音很陌生。
  「是的。」吳燕漫聲應著,語氣是十分懷疑的:「請問你找誰?」
  「我想請貴院的負責人講話。」
  「有什麼事請說吧,」她說,一面摀著嘴巴打了個哈欠,好像是打牌熬了幾個通宵,連嗓音也啞了。「我是副院長。」
  「噢,副院長您好,我是陽明山北投派出所的值勤警員。」對方操著一口東北口音:「剛才在北投中央北路撿到一名被人遺棄的女嬰,我想送到貴院收養。」
  「有多大?」
  「看樣子只有個把月。」
  吳燕看看手錶,說:
  「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請你明天──」
  「不行啊,」對方打了個攔頭板,要求著:「無論如何,都得請您幫幫忙,因為我是個沒家沒眷的單身漢,而且還要值勤。」他的語氣是那樣懇切,那樣固執,彷彿這要求是十分合情合理的事。「這孩子不知是給餓的,還是給凍的,直是哭,直是哭,尿布也濕了,我這兒沒有尿布,又不會餵奶……」
  「好吧,你就送來吧!」聲音裡滿含著無可奈何的意味。
  吳燕放下聽筒,披上大衣,跑到老王那裡,關照他將已經關閉了的大鐵門打開,等候那個可憐孩子的來臨。
  「哎呀呀,我的姑奶奶,這是多早晚嘞?趕明兒就臘月三十看黃曆—沒日子咧?真是的!」老王嘴裡窩團著舌頭這樣咕嚕著,不過咕嚕歸咕嚕,還是一瘸一拐一瘸一拐的照著做了,這是他的老毛病。不論模樣和個性都很像「赤膽屠龍」裡的那個怪老頭兒;怪得可厭,也怪得可愛。
  十一點二十分左右,由兩名警員駕輛警車帶著那個已經睡熟的孩子來了。
  吳燕向兩位警員開門見山的說:
  「本院的規章,是專門收養無人撫養的健康孩子,因為健康的孩子將來才會有人樂意領養。因此,這孩子在未經體檢之前,放在這兒,只能算是臨時性的。」
  「好的好的。」
  吳燕接著跟他們解釋著:
  「明天把這孩子體格檢查後,假如發現她的身體有異狀或暗疾的話,很抱歉,本院就無能為力了,仍然要退回派出所,現在我得向二位把話說在前頭。」
  「好的好的。」
  那位高個子警員允願似的連聲的重複的應允著,就好像電唱機上轉到有污痕地方的唱片,老是那一句。
  「幸虧有你們這個慈善機構」那位矮點的警員脫下鋼盔,不分時令的搧著,好像在說他給那個孩子累成了那個樣子。腦袋上有圈紅印子,給鋼盔勒的。 「也幸虧有你們這些慈悲為懷的人士,我們代表這孩子先謝謝副院長。」
  「只要孩子健康,我們是非常樂意為孤兒們服務的。」吳燕習慣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這是我們的信條,也是我們的規章。」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兩位警員臨走時不住的點頭,不住的道謝,不住的拜託,就像那些競選縣市長或什麼議員們的候選人面對選民似的。
  
  第二天上午,育幼院負責嬰兒保健的戴英琬,帶著孩子到市立醫院作全身檢查後,回來見到吳燕,將孩子朝床上一放,第一句話就是:
  「這該怎辦?」
  吳燕望望她,又望望孩子。
  「什麼這該怎辦?」
  「這孩子的左眼已經壞了。」
  「什麼眼疾?」
  「急性角膜炎。」戴英琬把醫師告訴她的話重複了一遍:「因為細菌感染,眼球業已潰爛了。」
  「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麼?」
  「很難,希望是不大了──醫師這樣說的。」
  吳燕一點考慮也沒有,馬上就掛電話給北投派出所,希望該所領回孩子。一方面因為這是育幼院的規章,同時根本就沒有為孩子診療的經費,再一方面因為院長公出,院務由自己代理,而自己又是佳期將屆,婚後又要離此他去。在此期間,於公於私,她都不願意再招來一層麻煩了。但是派出所的警員卻把好話說盡,仍然要求她無論如何都得幫幫忙,理由是:派出所裡沒有一個女警員,對於孩子的一切都沒有辦法處理。
  吳燕感到為難了,此刻擺在她面前的的確是個前所未有的難題:將孩子送回派出所不是辦法,但將孩子留下來也不是辦法。「不行啊!」她的右手握著聽筒,左手在半空中不停的比劃著,就像一面跟人打電話,一面跟另一個人打招呼。院中傳統的力量在逼著她,自己的私務也在逼著她這樣來拒絕對方:「不行啊!」
  然而,那力量似乎太單薄了,也太微弱了,當她的目光落到床上孩子的臉上時,孩子正在睜著一隻右眼笑著,笑得天真而又令人不安,看來她是一點也不知道現實所加在她身上的殘酷。於是,她那顆天生的愛心被自己的情感與孩子的命運綰結住了,那點單薄微弱的抗拒力量終於崩潰了。此刻她的腦子裡是矛盾的,紛亂的。對方在跟她說些什麼,她都恍恍惚惚地沒聽清楚,光是拿著聽筒發愣,像是受了什麼定身法似的給定住了,一動也不動,一聲也不響。
  「我們盡一切力量為孩子治療眼疾。」過了很久很久,她終於放下聽筒,跟戴英琬毅然決然地說:「我們不能讓一個有缺陷的孩子;尤其是一個有缺陷的女孩子痛苦終生。」
  吳燕在育嬰室內親自為這個不知名的孩子安置了一張小床,手裡一面整理一面想:假如不是那位值勤警員的發現,假如沒有我們這兒來收養,這個全身承擔著不幸的女嬰,在這天冷地裂的寒流來襲時,不早就給凍死了!天下竟有這樣狠心腸的父母?她越想越發憎恨這個女嬰的父母了。吳燕在孩子小衣服裡忽然發現一隻紅紙包,打開一看,裡面包有新臺幣二十元,其他再沒有任何東西了。她拿著那僅有的二十塊錢,不禁呆住了。這孩子的父母一定是只有這二十塊錢了,孩子這麼瘦小;瘦小得像是周身都寫著人世間對她的虧欠,又患了這種痼疾,她的父母,能借的地方大概早就借完了,能當的東西早就當光了,現在家中僅有的只是這二十塊錢了吧?她的眼前為自己的構想勾劃出一幅景象,一幅淒淒切切地景象!她不但不再憎恨她父母了,反而有著更大的同情。也許他們家中遭遇了什麼突發的變故,這變故使他們無以為生。也許他們都是忠厚愚拙的人,清苦已極,子女又眾多。他們已經用完了最後的一點力量,實在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來撫養這個苦命的孩子了……不管怎樣,這都是做父母的人萬不得已的事,連燃眉之急的奶粉錢都沒有,我很心疼這個女嬰,以及她的媽媽。而這二十塊錢,就是最好的說明。
  吳燕是個堅強的人;堅強到不論受了什麼打擊從不輕易流淚的人,現在卻不自覺的流下淚來,滴在孩子的身上。這不光是為了孩子,也包括了她的父母。
  院長公出國外,自己雖然十分的不情願,但孩子總算是自己當家作主收養的,既然收養下來,就得設法為孩子治療眼疾,吳燕這樣一想,就覺得自己的肩上多了副擔子,事到如今,不管這副擔子有多重,有多沉,一切也只有盡其在我了。
  按照育幼院的傳統習慣,大家在一陣商議後,給這孩子取了個名字—舒奇珍。姓氏是院長的姓氏,名字的意思是:如果孩子的眼睛果然出現了「奇」蹟,那麼應該是值得「珍」惜的了。
  自從這個體重不到七磅的小奇珍來到育幼院的那天起,上上下下的六七位員工,就都為這個小生命而增加了忙碌;每天上午八時,戴英琬和王桂蘭兩人準時抱著她去醫院治療眼疾,回來後,大家就輪流守候在小床前照顧著洗眼、換藥、餵奶粉、餵果汁、餵營養劑、換尿布。每一晝夜的二十四小時,只要她發出哭聲時,誰都會使出各種招式來哄她、逗她,直到停止哭泣為止。
  除夕快到了,吳燕也更形忙碌了,但她所忙的不是為了過年,也不是為了佳期,而是每天四處探訪眼科名醫,張羅孩子所需的診斷、醫藥以及營養的費用。她為這孩子考慮的很多、很遠;如果治不好眼疾,不但尋不到理想的領養家庭,就是將來長大成人,也很難有個合適的歸宿。她似乎為這孩子忙得忘記了一切。彷彿那完全是她天生就該負起的責任,推也推不掉,賴也賴不掉似的。
  前些日自己東奔西跑的到處張羅,所得的數字僅只四仟多塊錢而已。院裡的經費大都是靠募集的,捉襟見肘已非一朝一日了,而此刻又值年關將屆,連設法募集的時間也沒有了。她也曾想到黃光真,只要自己張口,她十分相信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但是她實在不願意那樣做。她的設想不能說是沒有道理,儘管這是為了拯救一個被遺棄的苦難孩子,但是在黃光真的心裡會怎樣的想法呢?以今天的世道人心來衡量,以一般利慾薰心的世俗眼光來推想,誰能保證他不會以為自己是在耍花槍?如果自己跟他是已結過婚的人,情形當然就不同了,婚前婚後,不管怎麼說,情況總是有差異的,這裡面包含著女性的自尊和顧慮到對方可能這樣也可能那樣的猜疑。
  這該怎麼辦?這下她算是碰上了一個超出自己智力以外的難題了。吳燕在房內來來回回地踱著;好像這樣踱久了就會「踱」出個「點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