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離開你的每一次準備

原文書名:


9789864456598離開你的每一次準備
  • 產品代碼:

    9789864456598
  • 系列名稱:

    釀愛情
  • 系列編號:

    15
  • 定價:

    340元
  • 作者:

    陳依雯
  • 頁數:

    246頁
  • 開數:

    14.8x21x1.27
  • 裝訂:

    平裝
  • 上市日:

    20220706
  • 出版日:

    20220706
  • 出版社:

    釀出版-秀威資訊
  • CIP:

    863.57
  • 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
  • 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
  • 聯合分類:

    文學類
  •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我一直都在。」是愛情裡最絕望的告白。

何雨峰大一時送的狗尾草,依然連同印著「林婉瑜〈馴養手冊〉」的泛黃紙條一起,妥貼地安置在三角柱玻璃瓶中。已經七年多了啊。鍾心明想著。如果從來不知道狗尾草的花語是「暗戀」,如果沒看到他在籃球場上咬牙強撐地樣子,如果不是剛好他就是打工處的前輩──會不會,她就不用為了愛,還是不愛,等,還是不等,牽牽連連地在原地打轉呢?

碩班畢業後,心明留在新竹經營「微雨山城」銀飾工作坊,除了忙著撰寫甜寵網誌來行銷銀飾商品,還要擔任哥哥天明的戀愛軍師,並應對父母時不時對她感情狀態的關心。新的生活過得充實,只有不定時響起的、獨屬於雨峰的電話鈴聲,隨時會將她拉進一場又一場,明知道該清醒,卻又貪戀著那溫暖、引人不斷沉淪的美夢……

心明想起馬奎斯《愛在瘟疫蔓延時》那場那超越半世紀的愛戀牽纏,或許,當一個人深愛而又不得時,一場破壞性猶如核災等級的愛情瘟疫便已成形,無論是停在原地的癡愛者,或是早已遠走天涯的離愛者,全都無能倖免地被這場愛情疫病所波及……

作者簡介


陳依雯

東吳中文系畢業、中山大學中文碩士,現為黃秋芳創作坊專任作文老師。曾任《小作家》月刊基測作文、國語日報「作家魔法教室」專欄作者;2020 年,〈二次運球〉短篇童話,入選九歌出版社《109 年童話選:平安相守》。

「純愛」是人生信念,專注落實於工作和生活中,喜歡閱讀、書寫,也樂於分享深愛的小說文本。2019 年參與黃秋芳老師教授的「小說拾光寫作會」,跨足小說創作領域,意外變身為時下最夯的「斜槓青年」,展開為期一年的白天上課、晚上寫純愛小說的極端著魔人生情境,第一部長篇小說由此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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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CHOME 新聞台:曙色羽翼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hilde0301

商品特色/最佳賣點


§ 當妳愛上一個不知道如何定位妳的人,妳願意為他駐足多久呢?
§ 愛,是全心全意的傾情付出?還是精心策畫的成果?哪一種愛的方式才能帶來幸福?
§ 小說以林婉瑜〈馴養手冊〉、《愛在瘟疫蔓延時》為引,並融入太陽花學運、地方創生等事件╱議題,呈現當代青年男女對生活、對愛情的思索與迷惘。

書籍目錄


1 鋼筆與水泥池
2 無家可歸
3 馴養手冊
4 但願A只能有一個B
5 平行世界
6 不刻意遺忘
7 離開你的每一次準備
8 還能給的擁抱
9 下在心裡的微雨

後記

推薦序/導讀/自序


〈後記〉

我相當幸運,於二○一九年參加黃秋芳老師主辦的「小說拾光寫作會」,宛如走進一場顛覆日常的綺麗幻術時空。在此之前,從未寫過小說,只想趁這為期一年的六堂小說寫作課,稍稍脫走日常步調,翻演生活新可能,渴盼打破秋芳老師長篇小說《小說拾光》裡的「此生囚牢」生命預言。

從沒想過自己竟會一發不可收拾地寫上癮,呈現癡烈的愛著魔狀態,甚至還研發出一種逗趣的鼓舞心法:只要當天有小說進度,無論字數多寡,便能將一張可愛小貓貼紙貼在月曆手帳上作為犒賞,大有集點換贈品的小樂趣,贈品自然是當時怎麼也無法想像能夠完成的長篇小說。那段日子簡單劃分為有小貓與沒小貓進駐的差別,還能神祕牽動情緒起伏,朋友聽了,都忍不住大笑。

即使明明寫的是很悲摧、慘烈的單戀故事,心卻很被療癒,寫到小說結局時,總覺得理應「大赦」男女主角,將他們送進幸福結局,索性一路自我催眠寫下甜蜜版收尾,把原本要寫的悲劇結尾初衷澈底遺忘了。豈料,秋芳老師在讀完我的小說初稿後,坦言這刻意灑糖粉的收尾有許多難以說服人的地方,她更喜歡最初的悲劇設計點子。奇詭的是,雖然最後兩章慘遭秋芳老師「退貨」,但這件事並沒能狠狠打擊、嚇退我,反倒讓我再次回到愛著魔的創作時光(自虐無誤),毫無懸念地將那兩章打掉重練,寫出自己更喜歡也更深邃的小說結尾。

也是在那一刻,我終於瞭解每一位寫作者即便清楚自己該平靜看待且接受花落時節的無盡孤寂與荒寒,終究會有逃躲不了的花開時節迷障和心結,一如小說裡癡戀何雨峰七年的鍾心明。深刻跋涉過這一遭後,重讀相當喜愛的小說《花開時節》時,開始能擁抱甚至珍視那一段喜劇收尾,因為我知道楊双子一定很渴盼這樣的結局,如果現實生活已如此舉步維艱、荒誕可憎,那麼至少在創作的世界裡,我們可以選擇活得任性一點、夢幻一些。

直到紮實寫下人生的第一部小說,赤裸感受過文字療癒人心的魔幻時刻,才猛然驚覺,那些年如果沒有文字相伴,也許我不可能治癒自己。原來,我早已依賴文字許久,並為著我能夠書寫而感到幸運,我同時要感謝當時的自己、那個人與那些事,倘若沒有這些,我將無法活成此刻的模樣。

一如《小說拾光》中提及的「愛和不愛,都是事故」,有些時候,正是愛與不愛的事故,催生小說故事靈感。無論事故定讞與否,它們皆是生養、形塑我的豐沃土壤,寫下來的與未寫成的故事,都曾在腦中設計、搬演、推翻過無數次,它們存在的意義唯有創作者明白。對我而言,小說創作是令人著魔的光,只要有光棲息,沉重的步伐也能持續輕盈舞動,橫越從前那個以為只能這樣的自己。

拜「小說拾光寫作會」所賜,我曾活在真實與虛擬繁複交錯的極端人生情境,書寫小說的每一刻,都是得以精緻活著的片段,更是一場場華麗的自我探勘旅程。我何其有幸,一路走來有文學小說家秋芳老師引路,有「小說拾光寫作會」學員共勉,還有好友 Gel 情義相挺,與老媽、小弟專注捧讀小說原稿且再三強調這麼做絕不僅僅是愛屋及烏而已……,是這些溫柔且堅定的力量,讓我愛著魔地走過二○一九直至二○二一年。

最後,感謝秀威資訊出版社看見《離開你的每一次準備》的獨特光亮,願意給予它發聲的機會,謝謝責任編輯孟人玉為這部作品投注許多巧思和精力,也謝謝翻讀本書直至此頁的每一位讀者。

文章試閱


1 鋼筆與水泥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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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年 1 月 13 日

你突如其來到訪,讓我有些驚慌失措,大概是因為從大學時愛上你的第一天起,向來都是我彎彎繞繞行經你的領土,你並不曾對我所在的住所、城市感到好奇過。

「再十五分鐘就到新竹火車站囉!妳會在吧?」你太過輕鬆的口吻是最佳屏障,掩蔽了我對你此行的所有猜測。

遠遠地,便輕易指認出你頎長自在的身影,我看不透躲在墨鏡裡專屬於你的眼神,此刻該是換上了哪一種?是時而輕佻嬉鬧的?還是時而深邃沉鬱的?無論哪一種,對我而言都是可怕的蠱,我慶幸此時此刻你的眼睛有最安全的防護罩。

再一次和你並肩而行,忍住不仰頭探看你的渴望,帶你穿過明亮的地下道,走往位於新竹轉運站附近的續日咖啡店,店名彷彿強調這世上有一種怎麼也戒不掉的癮,可以日日續留,且只帶來純粹如咖啡香的歡愉和美好,真有這樣的人生可能嗎?

第一次,忘記自己怎麼喝完最愛的紅玉奶茶,只知道耳朵轟呀轟的,眼神一再無助閃躲著你,漫長的七年來我最渴望聽到的不就是這個句子嗎?怎麼當這一刻成真時,我卻還像個聽不懂中文的外國人,朦朦朧朧、似懂非懂,彷彿今天才真正認識這樣的你,這樣深愛我的你呢?

離開咖啡店的時候,還處於恍神狀態,我的靈魂也許根本無法承受你告白句子的重量,一個不小心,左腳疑似踩進柔軟的池子裡,重心不穩的我甚至還來不及尖叫,腦子裡竟先絕望想著:果然又是一場自己杜撰的夢境,而夢終將醒來了……

「小心!妳踩到路旁未乾的水泥了。」你焦急呼喊,同時將快要跌墜在地的我一把拉住,在我還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時,你已率先把我打橫抱起,急急離開案發現場。

頭剛好抵著你的胸膛,多年來不曾換過香水與香菸品牌的你,一直有這樣深深吸引我的混搭味道,如果這真是一場夢,停在這裡也很好,我傻傻希冀著。

「大小姐,是不是該檢查一下損失?妳打算拿這隻鞋子怎麼辦?」你將我安置在路旁的椅子上,雙手交叉在胸前,歪著頭一臉興味盎然地看我。我這才回神,檢視左腳上的深藍色 NB 球鞋,竟已瞬間變成藍灰雙色蛋糕,看來這一腳踩得不輕呀!

趕緊拿出隨身攜帶的濕紙巾準備善後,你卻先行搶過我手上的濕紙巾,以極度優雅好看的跪姿,專注擦拭我所製造的藍灰雙色蛋糕。由於這樣的姿態太過好看,非常犯規,我不安制止你:「呃……我可以自己來。」

「請不要隨意揮舞妳的水泥鞋武器,相信我的清潔專業,好嗎?」你不容置疑的堅定表情讓我乖乖閉上嘴巴,並再度陷入只看見你的模式,什麼都無法多想,甚至不敢亂動,深怕一個輕晃,便什麼都消失了。你最後棄械搖頭:「救不回來了,我們去買一雙新鞋吧!」

「可是,那一枚孤零零的鮮明腳印,好可憐!」我忍不住下了一個不太像受災戶的註解。

你一臉捉弄我的表情追問:「可憐的應該是新竹市政府吧,他們得重新鋪水泥了。奇怪,路旁明明都圍有橘紅色三角錐柱,怎麼妳偏偏沒看見,竟這麼筆直踩踏過去?」我只是一個勁兒傻笑,而等不到理由的你也無可奈何笑了,聰明的你應該已經猜到是什麼原因讓我如此失常了。

送你到火車站,在前往宜蘭的最後一刻,你拉起我的手緊緊握著,低下頭在我耳邊輕輕確認:「從現在開始,妳就是我的女朋友囉!」

我害羞點點頭,你傾身將我拉向你再順勢抱住我,世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們倆紊亂不已的心跳聲。

再一次目送你離開,只是這一次不再像這七年來的每一次分離,往昔的每一次再見,我總是告訴自己:如果能夠,我再也不見你……

#微雨山城 #雙色蛋糕球鞋 #銀黏土項鍊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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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深沉的夜裡,「微雨山城」的臉書粉絲們卻全都清醒著,像是辦自家喜事般紛紛針對鍾心明置頂的日記圖文,灌注各式各樣的留言:

「哇,好可愛的小編喔,竟然開心到毀了一隻鞋子!」
「跪求咖啡店裡的告白內容!這個男主角也太浪漫了吧!」
「恭喜小編,七年的單戀終於修成正果,要一直幸福下去喔……」
「想看變成水泥的定情鞋,有照片嗎?」
「告白日普天同慶,請問小編這款『雙色蛋糕球鞋』銀飾項鍊有折扣嗎?」

臉上擱著淺淺笑意的鍾心明,放下白天緊緊箍綁的馬尾,黑亮的長髮撲襲在她纖細窄小的肩頸上,整個人變得小小的,唯有那一雙大大的漂亮眼睛,定靜不移,像是專注凝視什麼,又像是什麼也沒鑽入眼底,只是無意識地望向深藍如無盡汪洋的電腦螢幕……

那一天的天空,也是這麼藍,藍得彷彿隨時能傾倒出冰涼海水,根本是一整片懸掛在空中的藍汪汪海洋吧!那時,鍾心明坐在台北外雙溪東吳大學的籃球場看台觀看系際盃籃球賽,班上的男籃正陷入苦戰,她卻不是很專心,只覺得那藍得不可思議的天空更吸引她。忽然,「砰」一聲震天巨響,球場上倒下一個人,整個身體跌趴在地,又因為疼痛而迅速蜷縮成一團,他的黑色球衣上還留有鮮明火辣的灰色鞋印,比賽暫停的哨聲倏地響起。

「隊長,你沒事吧?」隊員們紛紛圈圍至那人身旁探看,急急詢問:「雨峰,你爬得起來嗎?」

校內醫護隊趕到一旁待命,隊友小齊大怒:「那個 21 號完蛋了,居然這麼沒球品,就算五犯畢業也要故意踩著雨峰的背做交換,實在太可惡了!」

「沒事,還可以繼續打,我可沒時間坐板凳休息。」何雨峰緩緩起身,一隻手斜搭在隊友小齊肩膀上,勉強站直,從牙縫中擠出肯定的聲音。這一段話,讓在場隊員全都鬆了一口氣,要是少了何雨峰這個主力球員,這場比賽接下來還能怎麼打?

何雨峰臉上堅毅的表情,與他一拐一拐的步履形成極為詭異的畫面,不安感又再度瀰漫球場,隊友紛紛你看我我看你,這是一場不能沒有何雨峰的球賽,卻始終沒人敢說:「隊長,你還是先下場休息吧……」

比賽哨聲再度響起,何雨峰竟像個沒事人一般,自由如風地在球場上奔馳、射籃、卡位、搶籃板。鍾心明看得膽戰心驚,從小看哥哥打籃球長大,十分清楚這位班上的籃球隊隊長何雨峰是忍著多大的劇痛硬撐住,更加令她難以想像的是,何雨峰居然撐完全場比賽,不曾下場休息過。比賽結束散場之際,鍾心明眼睛定定盯向何雨峰那終於肯稍稍示弱的放鬆背影,聽見他朝隊友大聲嚷嚷:「我的心受重傷了,不管不管,你們今晚得合力扛我回家……」

明明賭上性命還是輸球、明明後背還藏有一枚帶刺鞋印的劇痛,何雨峰卻還有心情開玩笑,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看著何雨峰的背影濃縮成一個小黑點直到隱沒於人群間,鍾心明牢牢記住了這位奇葩同學。

鍾心明的哥哥鍾天明也是個舉世無雙的奇葩!學生時期的哥哥,是否有祕密情史,她不得而知,畢竟在籃球場上多的是一時慷慨激昂的加油女粉絲,倒從沒有過一個固定且長期出現的加油女身影讓她留意。深怕絕後的鍾家二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無所不用其極地逼迫鍾天明,他才從善如流,自大學畢業後展開漫長的相親之旅。由於他本人長得帥氣挺拔,看人的眼光也因此十分挑剔,是個無可救藥的「外貌協會」會員,一路相親至今八年了,卻從來沒有一個女子真正成為他的女友。

大多數人,他嫌不夠漂亮、不夠高䠷、有點太胖;還有一些人被淘汰是因為不夠積極回應他的飯局邀約,只要女方有事而稍微告假個一、兩次,他便將她們驅逐至冷宮,不再聯絡;僅有少數的一些人進入他可以約出去吃飯的名單,但相約個一、兩次之後,他竟說:「感覺不太對,我也說不出個原因,總之就是這樣啦!」而臨時喊卡;還有兩、三個人相當難能可貴地倖存至與鍾天明約會超過三次的極限點,沒想到他最後居然以「她太愛東家長西家短,缺少良家婦女該有的品德」為由,而將她們狠判出局。算一算那些被鍾天明狠判犯規出局的眾女子們,如今至少有一打以上都過著幸福快樂的已婚生活,唯獨他仍然是光棍一個。

最令鍾家二老髮指的是他本人似乎不引以為意,畢竟平常忙碌於自家的手工具工廠事業,休假時與幾個好友打打籃球紓壓,好像這樣就能無悔無憾過完一輩子。心明幾乎相信自家哥哥當真做好單身一輩子的周全準備,直到前陣子那一通關鍵的電話打來:「妹妹,救命,我遇到大麻煩了……」

「哥,你那近乎修道人的生活,哪會有什麼大麻煩?」電話那一頭,並沒有任何命案現場該有的背景音頻出現,心明不忘調侃一番。

沒想到,天明不像平日那般嬉笑胡鬧,反而正經八百說道:「我遇到我的真命天女了!」

「咦?你認真了?」心明前一刻還睡眼惺忪的倦態瞬間一掃而空,只聽到天明回應:「前所未有的認真啊!」

「那就把握時間追求她呀!你居然還有時間打電話給我?」她趁這機會笑。

天明更苦惱了:「親愛的妹妹,我必須跟妳坦承,哥哥我嚴格說來從沒有任何談戀愛的經驗,這……妳應該很清楚吧!」

「然後呢?」她開始有一點好奇。天明的沮喪無力感,隔著遙遙遠遠的話筒傳來:「更糟糕的是我喜歡上不該喜歡上的人,她已經有熱戀中的男友了……」

「所以,你決定不顧一切橫刀奪愛,打一場基本上不會有任何勝算的仗?」她不可思議做確認。

「看來只能如此了,誰叫我這些年來誰也看不上,偏偏被她給俘虜了,這該不會是遲來的報應吧?」

「哈哈,你也知道自己長期以來面對相親的態度很隨便啊?」一逮到機會,絕對要趁勢「修理」哥哥,她實在太為那些曾經「受害」的婦女同胞們打抱不平了。

他無奈求助:「別再嘲笑我了好不好,我來找妳是想讓妳當我的愛情軍師,協助我打這一場仗。」

「為什麼是我?」她十分好奇。

「第一,妳是天蠍座,她剛好也是天蠍座。第二,妳是我所見過最癡情的人了,妳一直單戀何雨峰而拒絕相親的事情,爸媽不知道向我抱怨多少次了。這世界上沒有比妳更適合的人選,拜託……」天明在電話那頭只差沒抱著她的大腿、虔誠跪拜在地。

少數關鍵時刻還算挺乖巧的心明爽快答應:「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你,陪你打這一場怎麼聽都讓人感到很絕望的硬仗。」

心明一直相信唯有狠狠愛過一個人,生命才算完整。她為哥哥終於走入凡間嗅聞人間煙火,選擇在情愛中浮沉感到開心。那麼,眼前自成一方世界且穩定運作中的「微雨山城」藍色網海,算不算是一個完整的生命?心明的眼睛終於聚焦回深夜裡散發幽藍光芒的電腦螢幕,臉書頁面接二連三出現:「下訂雙色蛋糕球鞋銀黏土項鍊」的訊息,她任由盡責的訊息提示聲持續跳躍,並不急著回應,只是不斷思索:究竟什麼是「完整」?

網友終於買到一條惦記已久的限量手作項鍊,卻久久才戴一次,這是完整嗎?

一雙新買的NB球鞋,其中一隻鞋因為不小心踩進了未乾的水泥中,而注定被永久記憶,這樣是不是才完整?

或者,戀上一個人,卻總在永遠都不對的時機,使得愛戀過程充滿紮紮實實的痛楚感,會不會是更有感的完整?

淡淡笑了笑的心明,還沒有任何答案。唯一確認的是,打從七年前愛上何雨峰的那一刻起,她只愛他一個人,即便無數次狠狠命令自己放手,卻也無數次軟語要求自己持續愛著,這樣的愛,到底算不算完整呢?

心明終究是個什麼都捨不得放手、什麼都不願意丟棄的固執女子。她起身準備拿取擺在鞋櫃裡的水泥球鞋拍照上傳,是的,為一隻再也無法穿出門的鞋子挪移出一個空間擺放,這樣豪奢浪費新竹市中心一房一廳格局,要是讓好友范宜家知道,必會瞪大雙眼重複數落:「妳是我所見過最會浪費時間和空間的人啦……」而心明也只會再一次無奈聳肩,任性應答:「沒辦法,我就是學不會割捨。」

割捨一隻不能穿的鞋子都如此困難了,更何況是割捨何雨峰,幾乎每一段與他相關的記憶片段,她全都牢牢記得,彷彿他根本是她精心捏塑、雕鑿的一枚銀飾,即便閉上眼睛,也能猜得到他每一次靜默的深沉黝黑眼眸,正吞吐著什麼樣的緣由、消化著什麼樣的情感。

她一直記得最初他拉緊她的雙手時,那短短三秒鐘的莫名炙燙。

那時,心明正急急忙忙跑向上課中的教室,遲到十分鐘讓她有極大的罪惡感,大步踏上階梯的同時,卻因為分心張望窗戶內的教室動靜,一個重心不穩擦撞左前方正緩緩徐行的人影,那人影反應迅速,已牢牢抓住一旁的扶手,沒有倒下。天生缺乏運動細胞的她,當場跌坐在地,還痛得弄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時,頭頂上方已悠悠傳來「奇特」的招呼語:「同學,都已經遲到了,又何必那麼著急?應該先悠閒吃個早餐再進去上課啊!」沒被襲擊成功的那個人正瀟灑空出一隻長長的手,等待著。

一向好學生形象的心明痛得一時無力回話,跌坐在階梯正中央的她,直接略過那隻彷彿隨時會發出張狂笑聲的、隱約帶著薄繭的大手,想嘗試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無奈,左腳膝蓋剛剛不幸撞著梯角,實在太過疼痛,遲遲無法站起。

這時,樓上又冒出一陣不疾不徐的慵懶聲音:「同學,妳都已經跌倒了,為什麼還要逞強?更何況我的手一直擺在這裡有點痠耶……」

「你……」心明抬頭準備看清楚那位太過囂張的發話者究竟為何方神聖,一雙瞪得圓滾滾的眼睛迎上那半是促狹半是戲謔的似曾相識臉容時,堆積在嘴巴裡的反擊話語突然人間蒸發,她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愛說風涼話的人,竟是前幾天在籃球場上引起一陣騷動的何雨峰!

一時之間,倒忘記該怎麼正常表現原來的自己了。也許是敏感接收到鍾心明幾秒鐘的不自然情緒轉折,何雨峰這才勉為其難俯下身,稍稍關切詢問:「站得起來嗎?」

她隨即低下頭,避開他搜索式的確認眼光,老實回答:「我,左腳無力,爬不起來。」

「收到!」話才剛落下,何雨峰已伸出修長雙手,緊緊包覆住鍾心明的柔嫩小手,一陣粗礪而又無比溫熱的異樣觸感劃過她,他近乎輕鬆地使力,她便神奇地再度站直。待她站穩後,他迅速放開她的手,她卻記住了那三秒鐘的劇烈震盪感。

「還能夠走嗎?」他再次發話,原是極好聽的嗓音。她立刻點點頭,著急著想踏上下一個階梯遠離他,身體卻明顯重心不穩,像一枚隨時會飄飛的落葉。

「別逞強,妳拉著我的手臂,我們一起進教室。」他不容置疑的正經態度,和剛剛的輕浮姿態簡直判若兩人,心明心裡感到突兀險些牽動嘴角笑出聲音,卻真不敢把手搭上他的手臂。

何雨峰等了半天不見動靜,乾脆好人做到底,居然未先徵詢當事人的同意,直接擺弄起她那白皙纖弱的左手,並將它穩穩放置在自己結實的右臂上,還蠻不在乎地調侃:「愛逞強同學,做人有時要認命些,妳就當自己誤上賊船吧,反正再走一小段路,妳就能棄船自由了!」

心明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唯有一路的沉默,伴隨整隻左手的異常高溫。她隱隱約約意識到他存在的危險性,卻終究無能在往後與他互動的歲月裡,阻止左手那曾短暫滯留過的熾烈灼燒感,一路往心的方向蔓延而去。